楚眉可不像楚芸甘河,生活一帆风顺,啥事都不用操心。从懂事那天开始,她便明白她必须小心谨慎才能在这个大家族中生存下来,才能有较好的生活。
在这种情况下,谨慎已经渗入到她的骨髓里了,说话做事都要思虑再三。这种生活很累,可有什么办法呢?
在家里,爸爸楚明书整天不落屋,常欣岚的眼里她跟空气没区别,楚宽光已经搬出去了,连房子都卖给楚明书了,即便他在,与没在也没什么区别。
她很少回家,即便回来也是看看六爷岳秀秀和楚明秋,在心目中,她也只有这三个亲人了。
今天她也看出来了,六爷和楚明秋都极力阻止甘河和楚芸去申诉,他们想的是什么,她很清楚。
学校整风宣传要比人民日报社论颁布要早,可,包括大多数老师在内,都有顾虑,都在观望,这六七年,全国的知识分子都经历了知识分子思想改造,批判武训,批判梁漱溟,对胡适思想的批判,对俞平伯《红楼梦研究》的批判,批判胡风反党集团。
运动一次接一次,几乎每次都搞人人过关,特别是前几年的肃反,这些老教授老知识分子都是从旧社会过来的,人人都从思想深处挖掘,将思想深处最隐秘的亮到大庭广众下,向党献出他们的忠心。
疾风暴雨式的运动,几乎人人都心存恐惧,已经让他们在心里对运动产生疑虑,所以无论学校怎样动员,教授们都不敢开口。
在这种情况下,中央高层出面推动整风,mzd在2月的最高国务会议上以《如何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》为题向到会的一千八百多人讲话,随后又召集文艺界、教育界、出版界部分人士座谈,高教部还让各校组织听了mzd在最高国务会议上的讲话的录音。
这些举动让很多人松下了包袱,不过,中央毕竟太高,给领导提意见,将来会不会遭到打击报复?会不会受到批判?所以大家还是有顾虑。
楚眉更在观望,虽然她打心眼里厌恶她那个家,可出生在那个家,骨头上便打上了烙印,资本家的女儿,而且还是小老婆的女儿,这是个洗都洗不掉的烙印。
刚入校时,她一度心存幻想,同班的一个同学对她很好,经常帮助她,在生活上关心她,她也一度敞开心扉,给她说了家里的情况,以及对这个家庭的痛恨。那同学听后很是感动,鼓励她向党组织靠拢,与腐朽家庭断绝关系,争取入党。
可一次偶然,她听见她在向组织汇报,把她们之间的私房话完全报告给组织,更主要的是,她听到了对她的评价。
那个同学以不屑的口吻谈论着她,谈论她的追求,谈到她的生活习惯,认为她不过是在伪装进步,其实还是离不开那个腐朽家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