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二十余年他无亲无故,走得也无牵无挂,生离死别还是在这些年才经历过,身边亲人更是第一次,这种哀恸和茫然让朱达有些手足无措,可这些年生死厮杀的历练不是白过的,他依旧沉稳。
北边的蒙古部落每次入寇都会掳掠大批的青壮男女北归,这些汉人大部分都被作为奴隶使用,过得还不如牛马,这些被掳去的青壮也有逃回来的,他们对蒙古各部都是深仇大恨,作战时自然舍生忘死,大明官军很喜欢吸纳这些青壮参军,因为绝无二心,而且作战时候奋勇向前,甚至连京师最核心的禁军都在招募这些人。
当初袁标说出这个来历的时候,朱达还吓了一跳,心想自己误打误撞编造的那个“跑到北边”的“教门人物”岂不是要露馅了,没曾想袁标根本没有怀疑,反觉的是再正常不过,因为大明南北走投无路的人物去除也就是那么几个,北上蒙古,南下南洋,也有西窜到西域的。
就这么回忆着和袁标的点点滴滴,朱达恍惚着来到了向家家门前,边上的周青云也好不到那里去,他身形敏捷,性格又警醒,经过这几年的历练之后更是不凡,可就这么短短一段路,却差点被路上的小障碍绊倒。
两个人都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离别,尤其是朱达,他本以为自己可以铁石心肠,两世为人加上这几年杀人见血,本该对这等事平常对待,可真遇到了,还是这般。
“要安排人去告诉向伯吗?”八叔问了句,朱达没有答应,产盐的那个岩洞现在成了个小宅院,外面看起来是猎户和山民的住处,里面却和岩洞相连,那边比较隐蔽,不必担心什么风险,又因为在山中,风景宜人,向伯每次去住都会停留几天,就当作休养了,对外只说是去打猎。
朱达沉默片刻,又是晃了晃头,状态不是那么浑噩恍惚,这才开口说道:“别去找向伯,他年纪大了,听到这样的消息未必受得了,何况赶回来能做什么。”
向伯倒真是老当益壮,这几年吃穿用度都远胜于从前,朱达和周青云又让他事事顺心,可以说是人生最快活舒服的时光了,可他毕竟年纪大了,这几年和袁标慢慢熟悉,因为都有过军中的经历,所以很是投缘,这样一个噩耗突然告诉向伯,这精神冲击很可能给老人造成麻烦,真要出了什么事,在山里可顾不过来。
耽搁了这么久,河边新村的管事人们都已经赶了回来,朱达的父亲、李总旗和邓开,李应则是留在那边盯着,一个人不在也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