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高秋伺候她上了床,屏退众人离开了萧自容的寝宫。
结界再生,白猫幻化为萧自容的模样,身披甲障的白惠心进入地下的密室。
来到血池前褪去甲障,一身白骨浸泡在殷红色的血液之中,只有此时白惠心才能够找回到真正的自己,展开双臂的骨骼,白色的骷髅缓缓上浮,飘起在血池的表面。
水能载舟亦能覆舟,这鲜血可以承托她浮起,同样可以将她淹没。
从血池中重新获取力量的白惠心走出血池穿上甲障,她没有穿上衣裙,就这样赤身露体地来到镜前,借着灵石灯青色的光芒,观察着镜中的自己。
李牛马亲手制作得甲障极其完美,萧自容乃是他飞升之后所生,他当然不可能知道萧自容的模样,这身甲障由李清水重新改造过,白惠心端详着镜中的面容,抚摸着身上的肌肤,虽然已经抚摸了无数次,但仍然没有任何的感觉,就像是抚摸一具陌生的尸体。
她明白,无论萧自容还是白惠心都已经死了,反复告诉自己:“我是白惠心!”
说的好听她是一具披着甲障的红粉骷髅,可再好看的甲障也改变不了她死去的事实,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双腿之间,她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,李清水赋予她的只是一张皮囊,白惠心始终都在考虑一个问题,她存留于人间的目的是什么?复仇?萧自容死了,皇帝也已经死了,当初害死她的两个罪魁祸首都已经不在,复仇的理由显然也不复存在。
为了桑竞天?曾经她认为自己放不下对桑竞天的爱,可真正向桑竞天探路心迹之后,她却意识到自己一直放不下的好像也并非是爱,只是心中的执念罢了,一个失去肉体的女人又有什么资格谈爱?
为了女儿?白惠心又摇了摇头,明知道白玉宫是自己的亲生骨肉,可偏偏不敢靠近,也许在女儿的心中还当自己是害死她母亲的凶手,白玉宫没有那么深的心机,在她们相遇的时候,虽然竭力掩饰,可白惠心仍然能够从她的眼睛深处察觉她对自己的憎恨。
为女儿扫清障碍,让她登上皇位,就算这是自己留在人间的理由吧,但是当完成这件事之后呢?她将何去何从?
李清水早晚会找上自己,发生在雍都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她的耳朵里,就算她可以对龙世兴的事情不闻不问,但是她不会容忍任何人对她的徒弟龙熙熙下手。
白惠心因此而有些忐忑,李清水为何至今都没有现身,是否她就在镜子的另外一边默默注视着自己。
穿上衣裙,她重新变成了萧自容,一步步回到属于她的宫殿之中。
夜深人静,宫室内越发显得冷清寂寞,白猫蜷曲在床上,一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她。
萧自容伸手摸了摸白猫身上的长毛,却发现白猫正在向露出古怪的笑容。
萧自容从未见过这白猫露出这样古怪的表情,她的手抬了起来,白猫留下了床,走了几步,又回过头来,发出喵呜的叫声。
陈穷年虽然答应和龙熙熙她们见面,但是却拒绝了龙熙熙瞻仰父亲易容的要求,他让龙熙熙明天正午再过来,到时候办理手续可以将龙世兴的遗体带走,陈穷年算过时间,明日正午,秦浪大概率可以赶回雍都,他对龙熙熙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,担心龙熙熙见到龙世兴的遗体之后会在刺激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举动。
龙熙熙和白玉宫两人离开刑部,门前的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,龙熙熙向白玉宫道:“长公主殿下,您回去吧,太晚了,不用再陪着我了。”
白玉宫道:“那怎么行?除非咱们一起回去。”
龙熙熙道:“您不用担心我,我不会做傻事,今晚我只想回锦园,等明儿再过来领回我爹的遗体。”
白玉宫道:“我陪你一起回去。”她总觉得让龙熙熙这样一个人回去并不妥当。
龙熙熙婉言谢绝道:“不用,我想一个人静一静,您身娇肉贵,若是在外留宿也不合宫里的规矩。”
白玉宫想了想,龙熙熙明天还要回来认领她父亲的遗体,在此之前应该是不会做傻事的,自己虽然是长公主,可毕竟未嫁,宫里的规矩还是要守的,看到龙熙熙如此坚决,只好答应了她,稳妥起见,白玉宫先将龙熙熙送到了锦园,然后才乘车返回永春园。
龙熙熙一瘸一拐走入锦园,里面漆黑一片,几天前这里还是温馨幸福的小家,可随着秦浪离开雍都,就接连遭遇了那么多的事情。龙熙熙插上大门,目光落在院落中的木船之上,她登上木船,来到船舱内躺下。抓起一旁秦浪穿过的貂裘拥在怀中,柔声道:“阿浪,你在哪里,我好想你……”话未说完,就低声啜泣起来。
她知道秦浪总会回来,但是她已经等不及了,从秦浪离开雍都就有人在策划布局,安排半月门门主慕容病骨登门来对付自己,又一手导演了父亲逃出大报恩寺,真正的目的是要将父亲铲除。
父亲暴尸街头,身为女儿居然现在才知道,龙熙熙深深自责,她本以为随着父亲遁入空门,朝廷对他们一家的迫害到此为止,却仍然低估了萧自容的歹毒。
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萧自容无疑,绝不可以任由这个女人逍遥自在,她要杀了萧自容,龙熙熙决定不再等下去,一刻都等不下去,现在秦浪正在前往北野的途中,她若刺杀成功就可前往北野寻找秦浪,如果功败垂成,那么也不至于连累到秦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