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俨腰一直,谄笑一收,将头发一抛,拉了铁慈就往书房去。
铁慈一路穿花过,怀里先后被塞了好几样零嘴儿。她一一笑纳,顺手在那些滑嫩香腻的桃腮粉颊上一一捏过,换得一声声笑嗔。
一进门,一抬头,铁慈“哗”一声,险些以为误入小倌评选大赛。
桌上,床上,墙上,但凡能放东西的地方,现在都挂满了画像,画像里一个个男美人儿,剑眉星目,唇红齿白,芝兰玉树,侧帽风流,沈腰潘鬓,何郎敷粉。
铁慈退后一步,顺势在宽大的圈椅上坐下来,懒洋洋撑起下巴,上下细细打量,啧啧称奇。
“壮观!排面!这得是咱大乾王朝所有好儿郎的全系列了吧?”
“当然,不然怎么配得上咱们大乾王朝最最尊贵的皇太女呢?”
“但我怎么记得,大乾最尊贵的皇太女,自幼就有个指腹为亲的未婚夫?”铁慈诧然道,“怎么,我那出淤泥而不染亭亭净植香气幽远回味犹甘的男媳妇儿,终于香消玉殒了?”
“那倒没有。”铁俨咳嗽,搓手,讪笑,“就你说的,那个,齐家的那个小子,娘们唧唧的,身体还不好,怎么配得上咱们最尊贵的崽?”
“配不配都配了十六年了。”铁慈笑。
父女两人对望,最终铁俨还是在女儿那明净深邃看似包容一切的眼光下败下阵来,转眼便换了一张脸皮,淡淡道:“齐抒今儿上了本,自承幼子秉性柔脆,难为国父,不堪为皇太女配……太后准了。”
“被退婚了啊。”铁慈呵呵一声,“这桥段可真不新鲜。”
“你说甚?”
“我说感谢太后,从此以后孤终于不用面对茶言茶语莲里莲气了。”
铁慈笑得自在。齐家那个小男媳妇儿,当年能和自己定亲,不过是太后为了拉拢时为首辅的齐抒的手段之一。当时太后母族萧家势力虽盛,但还未至今日这般庞大荣华,免不了要来一些合纵连横之术。如今萧家几乎踩在了皇族头上,齐抒又在去年自请卸了首辅之位,退居不管事的大学士,这婚约岌岌可危,也是情理之中。
只是这退婚,到底是齐家看情势不对,不愿再掺和皇族事务,还是太后授意别有打算?
“自从你六岁开始每年去清净寺学禅,你禅语没学会几句,怪话倒是越来越多。”铁俨没追究那些听不懂的话,反正铁慈也不会给他解释,一转身,皇帝陛下振作起精神,变戏法一般变出一根小棍儿,对着满堂的小倌……哦不美男画像,亲自给女儿指点江山。
“齐慕晓自请求去也好,面目鄙陋哪堪为我儿佳婿?瞧瞧,这里哪个不比他强?来,来,开选!”
那语气,就和选大白菜似的。
铁慈目光在那些燕瘦环肥的画卷上飘来飘去,画画得不错,但作为上贡评选的画像来说,有些粗糙。
她忽然问:“为什么这么急?”
铁俨又是一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