暑气渐重,宋氏也有些懒怠,给黛玉的课停了下来。林徥照例日日温书备考,悬梁刺股的,旁人除了提醒他书房的冰盆不能断,也劝不了他。听说姐夫的身子稍好了些,可惜馥姐除了让丫鬟送了两回瓜果回娘家来,也没别的消息。黛玉无聊了几日,还是去了二哥的院子里。
林徹正写完了一章新的《玉山亭》,他之前写文章尚讲究一气呵成,并不特意斟酌词句,写起话本来就更是一泻千里,自从被母亲撞见后,也不藏着掖着了。再加上刘遇跟林滹打过招呼,他便更肆无忌惮,此刻正叫两个粗识字的小厮读新章,把晦涩之处改到他俩能看懂的地步,正琢磨着“俗”到了,也该雅一雅,就瞧见黛玉扶着霜信的手,依着门框冲他侧头笑。
“天头这么热,跑来跑去的,你也不怕中暑。”林徹知道妹妹体虚,让撤了半盆冰,又叫小厮去取井水里镇着的葡萄碗。
“我今天吃过了,再吃牙要酸掉了。”黛玉笑着坐下来,伸手拿过小厮手里的纸稿,又叫书房里的下人都出去,“我当哥哥成天把自己锁在院子里是有什么要紧事呢,害我都不敢来找哥哥说话,怕打搅你。原来是在酝酿‘大作’啊,写的什么我看看——咦?”
林徹揶揄笑道:“看来看过。”
黛玉抿着唇,冲他眨了眨眼睛:“哥哥可别告诉婶婶。”
“告诉不告诉的,她又不管这个,你别当着外人的面看就是了。如临大敌的,好像我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。”
“竟真是哥哥写的?和哥哥那些文章一点也不一样,怎的哥哥写正经文章有种嬉笑怒骂的轻松戏谑,写这些东西反倒意味深长的。”
林徹眸光一黯:“现在还没到我能以笔为茅的时候呢,除了借这些子虚乌有的人之口,我也不能说什么什么不好了。”他想了想,又觉得说这些没意思,不过是给自己胆小无能找借口,便扯开了话题,“你来得正好,帮我看看这章有没有哪里不好的。”
“我还没看到这里呢。”黛玉在他耳边悄悄说,“原来是我从屋里一个叫桑鹂的丫头枕头底下看到的,我当她自己从哪儿弄的呢,却是有个小厮给她的,被雪雁撞见了,桑鹂恐怕是吓坏了,这几天再没敢和那人见面。”
林徹问:“哦?那你准备怎么着?”